他对她动了一丝杀意。
但那抹杀意转瞬即逝。
因为他听到了她的一声抽泣。
谢映舒复杂地看了她一眼,撇过了头去,冷声吩咐道:“把她带下去。”
说完,直接从她身边走跨过,头也不回。
太阳升起前是最冷的,谢映舒一直到上朝,都有些心不在焉。
他上完朝并未回府,而是直接去了尚书台,直到现在,仍旧觉得心烦意乱。
以往半个时辰可以看完的卷宗,他已经看了整整两个时辰。
可一闭眼,脑海中浮现的,是洛水跪在那处的样子。
谢映舒眼神冰冷,腾得起身。
一边小心翼翼观察他脸色的小官不禁一抖。
谢映舒道:“我先回府一趟。”也不等人反应过来,便直接快步走了出去。
坐上马车,车还未抵达谢府,远远便听见马蹄声。
谢映舒掀开帘子,便看见是谢映棠骑马出城去了。
不由得眉头一皱。
她何时学会的骑马?
成静教的?
成静与她刚刚成婚,为何突然要教她骑马?
谢映舒这几日对着外面传入洛阳的消息头疼,他虽不用上战场,却一直在揣摩着各方的意图。
唯一令他觉得讶异的是,成静一直没有动静。
陛下到了现在,若还将成静拘在中书省,便有些说不过去了。
种种疑窦堆积心头,从方才看见谢映棠骑马之时,蓦地豁然开朗。
谢映舒狠狠一攥掌心,冷冷道:“回尚书台!”
谢族马车急速调转,谢澄不明所以,仍旧极快地返回尚书台。
尚书令江施正低头翻阅卷宗,只闻急促脚步声,随即谢映舒推门而入,沉声道:“都出去。”
这话,是在对着屋里其他小吏说的。
那些人迟疑一瞬,纷纷起身行了一礼,慢慢退下了。
谢映舒快步上前,对江施行礼道:“江世叔,家君不在,小侄有事相议。”
他唤的是世叔,而非大人。
自称小侄,而非下官。
那这件事,不是关乎政事,而是关乎世族利益。
江施抚须缓声道:“世侄有什么想法,尽管说罢。”
谢映舒沉声道:“侄儿想说之事,是关于成静。”
太阳西下之时,谢映棠与成静才从城外归来。
她将骑马练得更加熟练了,心里有了小小的成就感,是以一路上都眉开眼笑的。她侧头与成静说说笑笑,成静看她如此开心,便也淡淡笑了。
她多学一些防身的东西,他便放心一分,毕竟他此去安危难料,若他不得不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来,她在洛阳或许也会有危险。
他在心里估摸着,离他前往荆州或许时日不久,只要大将军薛淮安能够及时支援薛淮安,保住上邦,他便多拖几日,继而安安心心地去公安一带周旋,静观其变。
若胡人不攻城,他便会很快回来,谢映棠也不会等很久。
可他没有想到,有些事情来得是这样快。
成府外灯笼浮动在暗夜中,成静一手牵马,一手拉着谢映棠的手,踩着一地清辉而归,便远远看见府门前的轿子。
看规格,是宫中御前来人。
谢映棠看见门口垂首恭候的内侍,便心里微沉。
门口等候的大内官远远看见走上来的人影,忙笑着上前道:“成大人啊,咱家在这里等了一下午了,您可算回来了!还有翁主,端华翁主与大人刚刚大婚不久,陛下都让咱家来代为祝贺呢。”
谢映棠笑道:“那还望公公回去后,替我谢过陛下。”
“诶,要谢的话,便让成大人亲自去宫里见陛下吧。”大内官话锋一转,双眼笑眯眯的,意味深长道:“陛下此刻急召,您现在才回来,已是耽误了许久,大人还是随便收拾收拾,便随咱家入宫吧。”
谢映棠心口猛地一跳,笑意登时全消。
她是隔三差五便往宫里跑的,大内官对这位谢家小翁主不可谓不印象深刻,太皇太后与皇后都宠着她,陛下也待她温和,是以这丫头,在宫里也是个难伺候的小祖宗。
只是偏偏嫁了成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