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节(1 / 2)

谢映棠一时呼吸受阻,睁大眼看着他,似乎是反应不过来。

谢映舒感受着手掌下那纤细的力量,只要他用力,这个从小被他视为最珍贵的宝物,就不会再被人觊觎。

他淡淡阖眸,忽然猛地甩袖起身。

谢映棠被他大力地掼到一边去,她低头撑着手,忽然一阵猛咳,发丝从两侧垂下,遮住了部分神情。

他毕竟是她阿兄。

幼时,但凡她生病了,他都会亲自喂她喝药。她想要什么他都给,她闯了祸是他善后,哪怕后来,他又会转过头来将她教训一顿。

他总是最是严苛,却又最是护短。

嗓子并不痛,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气,可她就这样拼命地咳着,眼角都要咳出了泪。

她抬手拉住他的衣摆,嗓子里有了一丝哭腔,“阿兄,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。”

谢映舒深吸几口气,袖中手紧紧攥了攥。

他当然知道她不想。

是他太气了。

气她,气成静,也气自己。

他真的想恨不得将她杀了干净,可奈何如此心软。

她从小犯了再大的错,也不过关一关,罚一罚抄书,便是连读书时不听话打手板,才一下,小丫头便双眼盈泪,让人就此作罢。

谢映舒重新蹲下,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,慢慢垂下眼,“你还想嫁给成静?”

谢映棠咬了咬唇。

谢映舒唇色有些泛白,笑意轻嘲,拂袖起身,再也不看她一眼,“那我便祝翁主,能有日与情郎喜结连理,百年好合,两情相悦,最好……一起实现你们可笑的志向。”

他拂袖而去,脚步声渐远,再不回头。

谢映棠抬手掩面,伤心至极。

后来,她也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,总之,她双膝已经麻得快要失去知觉,她夜里又饿又冷,可她熟悉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回。

一旦触及家族底线,她记忆中慈祥的阿耶,溺爱她的家家,似乎都换了副面孔。

她心底发冷,却还是不肯认错。

再后来,便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

按照多年来的规律,她醒来时,家人应已经心软。

可这一回,谢映棠醒来时,却发现自己躺在祠堂里,侍女们给她喂了热粥,请郎中来瞧过后,便让她继续跪着。

谢映棠倔强,哪怕身子摇摇晃晃,也要跪下去。

就连那些未曾伺候她的婢女瞧了也不忍心,出言相劝,都被一一漠视。

谢映棠跪得端正,唇上已毫无血色。

洛阳城中的谢族长辈们听闻了此事,都亲自去与谢定之讨论了此事,他们想动家法,但谢映棠身子比常人弱上许多,又如何挨得住再重一点的处罚?

便一拖再拖,只暂且让人跪着。

谢映棠后来又晕了过去。

那一次晕倒,便是高烧不退,漫长的昏迷。

公主终究狠不下心来,冲进祠堂命人将谢映棠抬回了公主府,路上碰见神色淡静的谢映舒,公主猛地抬头,指责道:“你便是这么做兄长的?你妹妹已经这样了。”

谢映舒冷淡道:“总归是死不了的。”

公主怒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谢映舒一扯唇角,笑意凉瑟,目光落在抬着妹妹远去的下人身上,摇头道:“家家又能护到几时呢?”

公主恼怒至极,抬起手指着谢映舒,低声训斥起来,谢映舒倦于多说,面上恭谨万分,心底却冷淡至极。

公主将谢映棠带走之后,请了许多郎中为她诊治,可她迟迟不醒,谢府的人来过几次,皆被公主斥退。随后,谢定之在早朝之后亲自造访崔府,与光禄勋崔老谈了婚事。

谢府门前的探子匆忙回了成府,成静负手静立在窗前,听人禀报探听到消息。

那人说到“翁主昏迷不醒”时,成静遽然抬眼,眸底寒光一溅,旋即垂下眼睑。

袖中手攥得死紧。

谢族真的下得去这狠手。

既是要惩治谢映棠的胡闹任性,也是要告诉他:他非但配不上她,还会拖累她。

可他偏不信。

要么他自己不愿要,他势在必得之人,必不会就此放手。

他薄唇冷冷一抿,淡淡问道:“锦绣楼里的书生们是否已经召集?”

一边的子韶道:“已经都安排好了。”

成静道:“将我府中珍藏的字帖三日后拿去望萃居拍卖,这几日先放出消息,就说谢族暗罚端华翁主,编造得越乱越好,并鼓动昔日她救济的流民,三日后,再借拍卖将消息传到京中权贵圈子内。”

子韶微微一惊,“那字帖……可是前朝书法大家失传之物,当为无价之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