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节(1 / 2)

“我不知道。”崔君裕怏怏地叹了口气,“我得回去问问阿兄,文武都好,总之,我决定得做个有用的人了,如今想想,除却那些附庸风雅的本事,我不会武,也不太懂治理百姓,好像什么都不行……”

他越说越发地郁郁不乐,陷入自我一无是处的谴责之中,谢映棠也不知该怎么劝他,两人便这样坐着,吹着城外刮来的凉风,相继陷入沉默。

前方传来一声清响。

谢映棠循声看去。

一名布衣男子抬手挥开了谢府家奴的手,嫌恶道:“这是什么粥?跟水似的,堂堂谢族,说得是来救人,实际上出手也这么吝啬?”

那家奴脸色微变,碍于礼节教养,便只低声解释道:“这粥并不稀,足下去城中任何一个粥铺内打听,都是如此。”

“哦?”那男子道:“你们这些当权者欺压我们在先,现在又假惺惺地过来施舍,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,还是以为就凭这样,我们就对你们感激涕零?”

那家奴皱紧眉,转头与身边人对视一眼,另一人道:“天子脚下,我们不会下毒,你若再成心诋毁,休怪我们不客气。”

那男子等的就是这一句,连忙大喊道:“你们快看啊!谢族仗势欺人了啊!我就问了一句有没有毒,就要杀人灭口了!”

挤在后面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,听闻此言一阵哗然,纷纷窃窃私语起来。

有人正欲喝粥,闻言将一碗粥全部打翻。

有人刚刚喝完热粥,脸色一变,便开始疯狂干呕起来。

场面微有失控。

那人是成心来找茬搅事,明眼人一看便知。

或许是单纯看不惯他们这些士族,又或许受人指使,不愿谢族白白得了仁慈之名。

纪清平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,忙道:“诸位别慌!我们不会做这等恶毒之事!他只是污蔑!”

可任他怎么喊,都无人理他。

谢映棠敛袖起身,慢慢上前,冷笑道:“给我拿下他!”

那人一惊,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,谢族的人真的不顾忌人言,直接要对他动手,连忙一边大喊着杀人灭口,一边要跑,谢府的下人个个文武兼备,很快就将此人摁倒在地,堵上嘴麻利地捆了起来。

谢映棠慢慢走到那人面前,语气从容,声音响亮,一字一句道:“谢族不担污名,是稀是稠,有毒与否,你既然心存质疑,那便去廷尉府自己告状如何?”

那人“唔唔”直叫,下人将他口中布料取出,他立刻怒喊道:“你们官官相护!哪里会公平断案!”

下人等他将话说完,复又将他的嘴重新堵上。

“你一不信谢族,二不信廷尉,在你眼中,天下皆不公,那何为公?”谢映棠冷笑道:“凭你一人信口雌黄,肆意污蔑,便是公了不成?”

她转过身,掀开帷帽,对那些正在议论纷纷的百姓道:“诸位听我一言。”

议论声渐渐平复,众人都闻声看来。

“谢族行事光明磊落,不屑于做沽名钓誉之事,更不屑偷工减料,更遑论在粥中下毒?”谢映棠嗓音清亮,一字一句落入众人的耳中,“谁今日喝了粥之后若出了事,我族自会安排郎中为各位诊治,除此之外,谁若染了风寒之类的疾病,亦可请郎中看病,一切费用谢族自行承担。”

她语气坦荡,掷地有声,百姓一时陷入沉默。

有人认出谢映棠就是上回破庙之中啃烧饼之人,忙出声道:“我相信这位小娘子!”

一人带头,人群中渐渐响起附和之声,局面这才慢慢稳定下来。

谢映棠转身对身后侍从使了使眼色,对方立刻意会地点头,忙去招呼百姓,一个个笑得如沐春风,温言细语,将躁动的众人慢慢安抚下来。

成静下马车时,便看见谢映棠重新戴上帷帽,又坐回去歇息了。

他垂下眼,低眸笑了笑。

子韶见他笑了,也道:“谢小娘子性情善良,柔中带刚,属下听说,今日天还未亮,她便走来施粥了。郎君,你看她分明是金枝玉叶,还一整日呆在这里,也是与别人家的女郎不同。”

成静淡淡看了他一眼,冷淡道:“你是何意?”

他眸子微凉,子韶心底一惊,忙道:“属下多言。”

成静冷淡不语,只上前去,朝纪清平淡淡一颔首,纪清平见他过来,忙放下手中事情过来,两人到一边去说话了。

过了一炷香的功夫,成静与纪清平说完了话,又走到谢映棠面前,将帕子递给她,“翁主何不多歇一会儿?”

第31章 真心…

谢映棠猝不及防被他递了个帕子,正想接过,却又立即反应过来,忙压下心头的雀跃之感,摇头拒道:“我既然肯放下素日的架子来帮他们,便是将他们当成与我一样的人,他们都尚且过得如此辛苦,我又如何能随意歇息,白白被人说作沽名钓誉。”她说着,对成静扬唇一笑,“成大人的好意,我心领了。”

成静无奈一笑,“翁主族中儿郎何其多,何必又让翁主亲自出来受苦?”

“我族儿郎都在官署忙呢。”少女嘻嘻一笑,腾出手来,抽过他手上帕子,擦了擦手背溅上的粥,又笑道:“家君和家兄都应允了我来帮忙,何况,我是女儿身又如何了,大人也如那些短浅鄙陋之徒,以为女儿家便什么都做不了吗?”

她口齿伶俐,说得倒是头头是道。

成静不置可否,谢映棠便又转过头去,似乎不再打算与他说话了。

他眸子微眯,凝视她精致的侧颜良久,才低声道:“哪里是这个道理……”

“嗯?”她似乎没听清,又斜眼瞧过来,眼尾往上轻轻一掠,清媚惑人。

成静眸子微微一黯。

他想说:哪里是这个道理,如她这般的小娘子站在跟前,哪怕她能干,他也绝不忍心让她亲自做任何事。

无关男女之别,不过出于他那一丝怜爱之心。

成静垂下眼,慢慢挽起袖子,上前几步,低声道:“我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