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天的公堂审案,先开审的都是一些大案和要案,年底积攒的案子,基本都要审结,有很多“秋后处斩”的斩监候的,也都要在年底前定下来,到底是即刻处斩,还是在来年秋后算账,这都是一门学问,主要看每家每户能送上多少银子了。
如果送的银子多,还能多熬一年,说不定案子就会有转圜。
就算案子没转圜,说不定遇到皇帝大赦天下,那死罪就可以免,回家过安生日子去了。
在封建社会中,大赦的情况时有发生,新皇登基肯定会涉及到大赦,如果是太子出生,或者是太子大婚,甚至皇帝生了公主,皇帝大病初愈感谢上苍,甚至是风调雨顺,或者是天上掉块陨石……总之一切可以找来的借口,都可能会成为大赦的理由。
在大赦之后,所有在押的囚犯,都会被无罪赦免,所以在牢房里关着的那些涉及到“斩监候”,也就跟后世“死刑缓期两年执行”的,心里是最忐忑的。
这年头,可没有死刑转无期的规矩,斩监候也是死刑,只不过是秋后问斩而已。
腊月十五这天,公堂上先要过衙门里的刑事案,最后才是民事纠纷,而在民事纠纷案中,最惹眼的一个案子,也就是刘府跟舒安堂争房产,这也是最近以来京城人谈论最多的。
舒安堂,本是京城里小小的庵堂,因为这案子,也成为京城里有名的庵堂之一。
甚至有人还想去舒安堂烧香拜佛,结果去了才知道,原来舒安堂并不对外经营,也是让人好生失望。
大兴县的知县名叫许礼承,是三年前大永朝的进士,刚履职到大兴县为知县,这也是走了关系的。
在大永朝,也不是每个考中进士的人都有实缺放任,尤其是三甲进士,一届会试会有三百名进士,其中有二百多人都名列在三甲,就是“同进士出身”,这些人在朝中想混出名堂,要么考进翰林院,可以成为清贵之官,要么就只能等放任官缺,或者是通过关系,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。
许礼承就属于四十岁才中进士,还是同进士出身,在朝中没什么地位,一直等了三年的官缺,才因为老丈人跟吏部的人有点关系,把他弄到大兴县这样不痛不痒的县丞里来当知县。
正七品的知县,在地方上也算有权力,可在京城,连个屁都不是。
当知县当到京城,随便一个上司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,这叫做附郭京城。
许礼承在京城当知县,所能获得的油水很少,就算有了油水还是要往京兆府和六部衙门那边送,为的是让自己能及早获得权力上的进取。
这天他才刚审了几个案子,都是不痛不痒的,就在此时,旁边的书吏跟他说明白:“许知县,一会会有金陵城的解元前来,诉讼的是舒安堂……也就是城西一块小庙宇的归属问题,原告是京城的刘府!”
“金陵城的解元?来头可不小啊,叫什么?”许礼承问道。
“叫纪宁,字永宁,属下查过,他的太师傅,可是称号大学士沈康!”书吏道。
“你……说谁?称号大学士沈康?”许礼承听到这名字,就有些不淡定了,这简直跟得罪权贵差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