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直觉却又告诉我,我不认识沈承和沈诺,至少在十几年前,我是完全不认识他们的。这种直觉,非常强烈,一个记忆丢失的人,有这样强烈的直觉。有些不正常。可是,心里有一道又一道声音在告诉我,十几年前,我绝对不认识沈承和沈诺!
那场大火,好像我也亲自经历了。低医宏划。
四周燃起了大火,我知道,这是我的错觉,可是,我却不愿意从这错觉中走出来。因为这些,都是我丢失的那些破碎的记忆。可是,大火突然之间,消失得无隐无踪了。我微微一愣,往四周一看,这里不再是祠堂了,而是g市的老家。
大脑的确是人体最神奇的器官,它带着我回到了很久以前。我深陷自己的回忆里,身临其境,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真的一样。我的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沈承和江军的说话声,但是我却主动想要去忽略他们的声音。
很快,他们的声音,被一阵又一阵削木头的声音掩盖过去了。我的视线穿过老家房子厚厚的墙壁,看到了木工房里的我,和父亲。十几岁的我,已经长得很高了,我正站在木工房里,看着父亲削着木头。
父亲的头发把他的额头覆盖住,他一边拿着工具削着木头,一边低头,好像在想着什么。我叫了父亲很多声,父亲都没有回答。他太入神了,只是很明显。父亲的入神,并不是因为手里的木工。
屋子里,弥漫着浓重的木头香味,这味道,伴随了我十几年。从小到大,我最喜欢的便是这味道,在我的印象里,父亲的身上时时刻刻也带着木头的香味。有的时候,母亲会埋怨父亲没把身上的木头味道洗干净。
可是在我心里,那味道,代表着父亲。年轻的我,站在木工房的门口,仔细地盯着父亲一刀又又一刀地削着木头,我看得也入神了。我没有再去叫唤父亲。因为我也陷入了沉思。可是,当时的我在想什么,我却怎样都想不起来了。
父子两人的沉思,持续了多久,我已经没有印象了。我只记得,父亲的手,被手里的刀划破了。父亲和我,都在这个时候从沉思里走了出来,父亲放下了手里的刀,他没有惊慌,也没有痛苦的表现。只是随手拿边上的布,裹住了被削破的手。
好像对父亲来说,流血,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也是这个时候,父亲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我。他皱着眉头,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。我回答父亲,说已经回来有一会了。父亲转头看向窗外,这才意识到天快黑了,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。他叹了一口气,但脸上马上又露出了笑容,他带着我离开了木工房。
母亲早就做好了饭,热腾腾的饭香,却让我没有了任何的满足感。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两个人,一个是记忆里的自己,一个是现在的我,两个我的感受,我都能感觉到。记忆中的我,嬉笑着给父母夹菜,可现在的我,知道这只是回忆而已。
我的心里无比的苦涩,母亲已经死了,而父亲,也早已经成为我不愿提及的一个人物。
饭桌之上,嬉笑的人,只有我。母亲一脸愁容,她一直盯着父亲看,而父亲也一直在对母亲做宽慰的表情。父亲会笑,只是那笑,却似乎不是发自内心的。饭桌上的我,也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碗筷。
我走进了房里。我隐隐觉得,当时的我,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,因为到了房间之后,我把耳朵贴到房门上,听着父亲和母亲的交谈。声音很小,但记忆中的我,还是捕捉到了几句话。
“真得要这样做吗?”这句话,是母亲说的。她的语气里,满满得都是担忧。
“已经决定了,我会给你们一个安定的家。”父亲这样回答母亲,他的语气里,满满得都是坚定。
“一定要他死吗?”母亲问。
父亲:“必须。他给我们带来了祸害,出卖,就必须承担起出卖的后果。”
天黑了,我一直都没有睡着,我倚在房间的门上,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。午夜时分,外面有了动静,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之后,我打开了房门,悄悄地跟了出去。夜色苍茫,冬夜寒冷,父亲穿着单薄的衣服,大步地朝着市里的方向走去。
父亲上了一辆车。这片郊区小镇,和市里的联系紧密,在夜里租车叫车,很方便。当父亲开着租借的车子走后,我也敲门,叫了一个司机,跟着父亲往市里赶去了。我看见我坐在车上,忐忑不安地盯着车窗外面的黑夜。
寒风吹得我瑟瑟发抖,一个多小时之后,车子停了下来。好几次,我都差点跟丢了父亲。父亲走的很快,我远远地跟在父亲的身后,过了很久,父亲终于走进了一条老街。这条老街,很熟悉,不止是现在的我觉得熟悉,记忆中的我,同样觉得熟悉。
沈氏兄妹的家,就在这里。
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了我的心头,沈世康一家,我似乎真的早就认识了,可是,沈承和沈诺,我却觉得那个时候,我并不认识他们。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在淌血,记忆逐渐变得更加模糊了起来。
不知道怎么回事,画面一闪,我突然进了一间老式的木房子里。门没有关,四周一个人都没有,我悄悄地走了进去。隐隐约约中,我听到了些许的声音,好像有女人在哭,又好像有人在讲话。
我全身发抖,十几岁的我,心智远远没有现在成熟。我慢慢地朝着木制的楼梯走去,俯在楼梯口,我终于听清楚了。有人在求饶,是个女人。
“毅然,求你放过我们吧。”那个女人,叫的是父亲的名字。她好像,是沈世康的妻子。
父亲的声音也响了起来:“你们触犯了我的底线,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,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。”
“不用说了,你杀了我们吧,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,火势不会蔓延,没有人查的出来是你干的。”另外一道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长达十秒钟的沉默之后,屋子里突然变得更亮了,一股热气朝着我迎面涌来。趴在楼道口的我,惊慌地朝着楼下跑去,尖叫声响了起来,我的脚步声被尖叫声掩盖住了。大火烧的很快,我还闻到了汽油的味道。
当我跑到楼下的时候,熊熊大火已经烧了起来,可是,父亲还没有下来。我的眼泪滚了下来,就在我着急的时候,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大火之中走了出来。当他看到门外的我时,愣住了,随即,他朝我走过来,想来触碰我的肩膀。
但我却狠狠拍开了他的手。我朝前跑着,跑到街道外面的时候,沈家的老房子,已经火光冲天了。有孩子在哭,有女人在尖叫,那声音,都是从老房子里面传出来的。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,很多害怕大火烧到自己家,赶紧跑到街道上。
有人报了警,我站在拥挤的人潮中,死死地盯着那越烧越旺的大火,可是,那大火无论怎么烧,就是没有大范围蔓延开。
第742章 沈氏的仇怨
火太大,没有人敢冲进去救人,慢慢地,沈家的房子里,哭声停下来了,尖叫声也停止了。大火。说是没有蔓延,但还是烧到了隔壁的木房子,只是,火势蔓延的速度非常缓慢,在它马上要把隔壁的木房子烧起来的时候,火警赶到了。
火被扑灭了。人群之中,议论纷纷,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因为那大火全部聚集于一个地方,却没有蔓延开而惊讶。有人说,一定是沈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,老天在惩罚他们。也有人说,沈家这是得罪了什么恶鬼或人,有人用道术害人来了。
尸体一具一具地被抬了出来,一共四具,两个大人,两个孩子,最大的,看上去年纪还没有我大。尸体被烧得一片漆黑,面目狰狞,现场很多人都吓得弯腰呕吐,现场拉起了警戒线。我木讷地朝着警戒线走去,可是就在这个时候,有人拉住了我的手。
我回头,是父亲。我发现,父亲的脸上,也挂着两道泪痕。他皱着眉头。只说了两个字:回家。
我摇头,我不肯跟他回去。我突然觉得,这个人是那样陌生,我没有想到,我的父亲,竟然会是那场大火的罪魁祸首。可是,父亲却把我打晕了。这段逐渐模糊的记忆,到此戛然而止,它们曾经被我遗忘过,可是现在,它们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脑海中来。
我以为时间过了很久,可是当我的思绪回到现实,我才清楚的知道,原来时间才过去短短的十几秒钟,所有的记忆,在这十几秒钟席卷了我的大脑。它们侵袭得太猛,让我痛苦的流下了泪水。
江军按着我的肩膀,用眼神示意我,他在问我发生了什么。我轻轻地把脸上的泪水抹去,我的嘴唇颤抖,沈氏兄妹针对我做的一切,原来真的都事出有因。沈氏的仇怨,在父辈那里就已经种下了种子。
我有点想不明白的是,在十几年前,我就目睹了父亲纵火杀人的事实,后来的那段时间,我是如何跟父亲相处下去的。后来的那段我还没有失忆的时间里,我记得我和父亲母亲,渡过了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。
猛然之间。我想起了刘博士。记忆之中,刘博士说过,我主动找他抹去记忆的那次,并不是他第一次为我催眠。我更加震惊了,或许,刘博士在很早之前,就已经替我进行催眠了,所以,一切的一切,我都想不起来了,就像是做了一场记不清内容的噩梦。
回忆起父亲的时候。我一直记得父亲曾经带我去过两个地方。其中的一个地方,火光冲天,空气闷热滚烫,现在想来,那种印象,并非只是错觉。错的是,并不是父亲亲自带着我去的,而是我偷偷跟着去的。
那个火热的地方,就是沈家。
“李毅然,到现在,你还猜不出我是谁吗!”沈承说起了当年的那场大火,可是见红衣怪人无动于衷,沈承怒吼了一声:“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,就能掩盖当年的罪孽吗!你知不知道,因为你,一个家庭破碎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