徒明旭却是被徒明昕算计了,成了徒明昕的投名状,又听说自个母妃叫甄贵妃制住,也明白什么是大势所趋,因而如今也算是破罐破摔,被关在行宫中,该吃吃,该睡睡,不管是给他一个痛快,还是别的什么处置,他也都认了。
圣人那边,却压根没提到这几个儿子,简直就是当他们不存在一般,只是问道:“老二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他这会儿也不说徒明昭是太子了,只是这般称呼,顿时叫下面的人心中有了底。
☆、第48章
京城距离铁网山也不过百里左右,只是叛乱了几天时间,京城那边的消息一直没有传过来,太子返回京城到底做了什么事情,行宫这边还懵着呢!
第二天,京中的消息便传来了。
贾代善一向备受圣人信重,圣人的后手里头自然有贾代善的一份,之前知道太子返回了京城,贾代善作为京营节度使,立马也带着人追了上去,结果发现,京营里面也有人投靠了太子,贾代善很是费了一些手脚,才处理了京营那些叛逆,对上了准备良久的太子。
太子虽说准备充分,但是他联络的无非就是那些人,看着显赫,实际上手头正儿八经有兵的不多,何况还有不少墙头草,没点实际的好处,就想要他们做这种事情,这不是开玩笑吗?
何况,贾家原本就跟诸多勋贵联络有亲,这会儿发动贾家的人脉,不求人家跟着贾代善上阵砍人,只要他们袖手观望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。
贾代善也是拼了一条老命,连同荣宁二府仅剩的一些老兵还有家丁都弄了出来,跟太子的兵马苦战了几日,最终将太子逼入了东宫之中,双方算是僵持了下来。
不管怎么样,叛乱算是平定下来了,圣人也懒得继续在铁网山这地方多待,直接就起驾回京,接下来无非就是秋后算账,论功行赏。
功大莫过于救驾,贾赦才一回家,礼部那边圣旨就下来了,贾赦直接被封了个安乐侯,世袭三代不替,而之前那个顺平子爵的爵位也保留了下来,按照圣人的意思,贾赦可以将这个爵位传给另一个儿子。
安乐侯这个封号叫贾赦神情有些古怪,似乎是某个话本里头的反派或者说是炮灰,这实在算不上吉利。这其实算是圣人的一个恶趣味,之前他想着贾赦这身本事,进兵部或者是在禁卫里头担任个职位却是不成问题的,结果,贾赦直接就说他不想做什么官,一来是自个不过是一点匹夫之勇,二来,也是他天性散漫,叫他每日去当值上朝,简直跟要他半条命差不多了,于是,圣人一时恶趣味发作,就给贾赦封了这么个爵位。
贾赦的封赏下来得快,毕竟,他也就是救驾之功,其他的,也就什么也没有了,至于其他人,可就没这么简单了,总得等到事情都尘埃落定再说。
太子在圣人回京的前一天,直接就在东宫吞金自杀了,太子妃跟着也一条白绫将自己挂在了自个的寝殿里头,只留下了已经十一二岁的儿子,另外那些侍妾却没有这个勇气,只是凄惶的在东宫等待着属于她们的命运。
圣人对太子终究还有一些父子之情,听说太子自尽,他沉默了许久。活人在某种程度上永远争不过死人,对于曾经跟圣人同甘共苦过的元后,圣人一直非常感念,至于太子,因为元后早逝,一直就是在圣人身边长大的,因此,对这个儿子,圣人虽说这些年感情非常复杂,一方面觉得自个还没死呢,这个儿子就想着篡位,一方面又觉得太子不成器,心胸狭窄,但是,如今人死了,想起来的又多半都是好处了。
尤其,徒明昭临死还留下了一封遗书,人之将死其言也善,徒明昭当初就已经想过,事败之后,只怕一家子都要受到牵连,结果事到临头,徒明昭对于妻儿也有了一些怜爱之心,干脆想着用自个一死,让圣人对妻儿网开一面。
徒明昭在圣人身边长大,对于圣人的了解只怕是所有皇子中最深的一个,他遗书之中直言这么多年来,他身为太子,却是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父皇你儿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,在自个身上的关爱越来越少,对自己却是责难越来越多,叫他心中生出了不平之意,最终才叫他因为这一念之差,从此再也回不了头。他在遗书上又说到了从前的事情,只说自个恨不得还是从前那个孩子,只需要在父皇你身边撒娇耍赖就可以云云。
总之,徒明昭把握住了圣人的心理,在遗书中动之以情,叫圣人见了,当场痛哭起来,硬是跑到东宫,见了徒明昭最后一面,最后又是扶着徒明昭的棺木痛哭流涕,几乎难以自抑。
徒明昭临死这般布置,却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,从东宫回来之后,圣人直接命人拟旨,废掉徒明昭的太子之位,追封义忠亲王,与自尽的太子妃一起,依旧是以太子太子妃的规格葬于皇陵,而徒明昭的嫡长子直接就封了义忠郡王,等到义忠亲王出殡,就迁出东宫,入住王府,至于其他的儿子,等到成年之后,按照宗室的规矩,再分封爵位。
老实说,这封号简直是太具有讽刺意义了,徒明昭谋逆自尽,哪里忠,哪里义了?礼部那边的人不是没发出异议,结果圣人凉飕飕一句:“我追封我儿子,用个好一点的封号都不成了吗?”结果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徒明昭算是有了个好结果,虽说那位义忠郡王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难见自由,但是好歹保住了性命,也没有被废为庶人,还得了个正常皇孙能有的郡王爵位,总算没什么问题了。
但是,其他几个跟着谋逆的,就没这等好事了。
光说皇子,圣人感念徒明昭,想着徒明昭在遗书上说自个做太子的时候,被诸多兄弟百般针对云云,自然也就迁怒到了其他几个儿子身上。徒明昌也是自尽的,结果这位死了也没好结果,直接就被贬为了庶人,不得葬于皇陵,徒明昌这一支直接被除籍,以后连宗室都不能算了,而徒明旭同样如此,一家子被除籍,沦为庶人,两家一起被押往皇陵守灵。
最后“弃暗投明”,还抓了徒明旭做投名状的徒明昕也没能得个好字,直接就被斥责说毫无手足之情,不孝不义,命其闭门读书。徒明昕原本被封了瑞亲王,结果这回亲王的位置也保不住了,直接连降二级,连郡王都没有混上,就成了个国公,连个封号都没有。
几个皇子起码没有性命之忧,跟着他们谋逆的一帮人显然没有这等好事,这等大罪,本就罪在不赦,还得株连九族。先是跟着太子的一帮人,首先是遭了秧。
承恩公一家子也牵扯到了这事里头,结果三司一审,发现承恩公府居然支持的不是太子,而是大皇子徒明昌,一群人顿时傻了眼。
徒明昌是圣人的长子,他生母早逝,后来被追封了平妃,有一段时间是养在元后身边,后来也在继后那里抚养过一段时间,看着跟承恩公府不如太子亲近,实际上却一直有着很深的联系。
最重要的是,这里头有皇后的意思,如今的皇后是继后,她却一直无子,偏生太子养在圣人身边,跟继后也不亲近。这也就算了,结果继后不知道从哪儿知道,当初自个那位好姐姐在让自个进宫之前,直接命人给她下了绝育药,以至于继后一直无子。因此,继后对元后还有太子其实心中是深恨的。
徒明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事,直接就跟皇后达成了协议,徒明昌母家不显,甚至就没几个能撑得起场子的人,一直都是混吃等死的料,他本来也在皇后身边养过几日,跟皇后也有些感情,皇后恨极了元后徒明昭母子,直接就一拍即合。
承恩公府那边,按理说都是自家女儿,手心手背都是肉,徒明昌跟皇后再亲近,宋家也不是他的外家,但是问题是,太子跟承恩公府其实也不是那么亲近,甚至承恩公府的世子当初曾经给太子背了黑锅,很是倒霉了一阵时间,元后早逝,继后跟徒明昭并不亲近,徒明昭跟承恩公府自然也没有太深的感情,对于承恩公府,徒明昭也不是很信任,宋家在徒明昭那里就没得过什么好处。
两边这么一比较,徒明昌那边又是诚意满满,徒明昌的王妃一直缠绵病榻,徒明昌许诺只要自个大事得成,皇后一定是出自宋家,有许诺宋家可以进入朝堂,出将入相,宋家那边自然也就动心了。作为后族,宋家实在是受够了,明明一家子都有本事,看宋嘉平作为嫡幼子,按理千娇万宠长大的,也养得文武双全就知道了。结果圣人一直压着他们,爵位不吝啬给,但是实权想也别想。徒明昌给足了面子,宋家那边一商量,就彻底倒向了徒明昌,然后那次刺杀,宋嘉平顺手就给太子扣了一顶黑锅。
知道了这事之后,圣人简直快要气爆了,对徒明昭更加愧疚感念,直接将徒明昭的次子也封了个郡王,然后直接迁怒了宋家还有继后。
继后早在知道宋家被拿下的时候,就知道不妙,原本心中还有些侥幸,但是,宋家招出了这样的事情,显然是不能幸免,继后也是干脆之人,直接了当将凤印中宫笺表什么的放到了匣子里面,往正殿一放,自个梳洗了一番,穿着皇后的全套朝服,等到圣人过来,想要兴师问罪,很是平静地说道:“姐姐夺了我有孩子的希望,那么我也毁了她的孩子,一报还一报,公平合理!”一句话说完,皇后便断了气。
继后这么一来,圣人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,最终,原本在京中很是体面的承恩公府直接烟消云散,男丁成年的全部处斩,剩下的尽数流放,女眷直接打入教坊司为奴,京中一时震怖。
☆、第49章
宋家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,卷入此事的人越来越多,最终,风头刮到了荣国府。
贾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在贾代善面前,痛哭流涕,请求贾代善救自个一命。
贾代善听贾政将事情说完,已经是一口血喷了出来。
贾代善从来没有想到,自个儿子居然会这么蠢,你没有本事,不通人情世故,眼高手低,这些也就算了,贾代善他为了这个家也算是殚精竭虑,他这次可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,足以能够保证荣国公这个爵位顶多也就是降两等承袭下去,贾政怎么着都能继承一个伯爵的位置,有了这个爵位,足以保证贾政这辈子荣华富贵,连同子孙也能因此受益。
可是,贾政他做了什么,他盗取了贾代善的印信,伪造了贾代善的手令,分裂了京营,以至于贾代善后来为了镇压京营中的叛乱,杀死了不少曾经信重的手下与袍泽。
若是贾政在事发之后早点跟贾代善说,贾代善那时候还有办法补救,比如说将所有知道这事的人杀人灭口,或者是及时向圣人请罪,可是,在这个已经拔出萝卜带出泥,不知道多少人卷入其中的时候,贾代善任有天大的本事,也只能徒呼奈何。
贾代善想到这里,一口血喷出来,看着贾政的眼神叫贾政几乎想要拔腿就跑,他哆嗦着看着贾代善:“儿子,儿子也是受了奸人蒙蔽啊,老爷,父亲,爹,我,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,我只是想着,太子,啊,不义忠亲王本就是元后嫡子,继承皇位名正言顺,谁能知道,他居然是想要谋逆呢?”
贾代善颤巍巍地站起来,狠狠地一巴掌甩向了贾政的脸,贾政被扇得差点没直接摔倒在地,不过已经是鼻涕眼泪一大把,哭着说道:“老爷,儿子不想死啊,求你给儿子向圣人求个情,我,我就是一时糊涂,对,一时糊涂!”
贾代善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,一时连站都站不住了,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羊脂玉瓶,从里面倒出几粒丸药来,一股脑儿倒进了自个嘴里,嚼了嚼,苦涩的药味在嘴里弥漫开来,他强撑着咽了下去,精神振奋了一些,他咬着牙,再次坐了下来,整个人看起来几乎是有些心灰意冷了,他看着贾政,眼神带着一种茫然,然后挥了挥手:“你回去吧!”
贾政吃了一惊,直接膝行过去,抱着贾代善的大腿,哭道:“爹,爹,你救救儿子啊,你别不管儿子啊!”
贾代善对这个儿子简直是绝望了,自作聪明也就不说了,结果还半点眼色都没有,他恨不得一脚将贾政踹开,只是却已经没了多少力气,他咬牙道:“要不是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儿子,我直接就劈了你!给我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