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无恤觉得,是时候把绳索收紧一点了,要追查到底,把与太子凿勾结的人揪出来,杀其家主,全家流放边郡。
然后他要宣布,今后铜鞮宫中要严格限制寺竖人数,除非赵无恤允许,不得再让公族们进入宫门,羽林军的一半调到铜鞮宫看管晋侯,守御不严,与擅闯者同罪。
做完这些后也就差不多了,对于晋侯午本人,赵无恤只打算吓唬他一通。
赵氏正要在西线发动大战,这不是在内部进行大清洗的好时机。
然而事不遂人愿,等进了晋侯寝宫,走入那一阵连绵的哭声中时,赵无恤不由苦恼地揉起了太阳穴。
这件事开始失控,这下,任他手眼通天也遮掩不过去了。
这一年春二月末,在位二十三年的晋侯午,薨于铜鞮宫中。
他是自杀的,得知太子在外被击杀后,晋午哭了一阵,屏退左右,推说要为太子向列祖列宗祈祷。
结果等内侍带着赵无恤等人进去时,却见晋侯已经在大梁上吊死了,他的尸体被黄色的帛带悬挂,舌头伸得老长,尸体在晋国历代先君的灵柩前摇过来摆过去,仿佛一个钟摆,计量着晋国社稷的倒计时……
……
“呜呼,不意君上与世长辞……”
赵无恤名义上依然是晋国的卿,与晋侯更是有十多年的“君臣之谊”,众目睽睽之下,他少不得下拜入内,佯作大惊之状,以头触地而哭,又令人严密封锁消息,铜鞮实行禁令,预防有人乘机作乱,也令人将铜鞮宫内外的公族严加看管起来,不得走脱一人。
等身在铜鞮的几个谋臣都到齐,赵无恤又让石乞、眉间赤入内,让他们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一遍。
“如此说来,倒不是彼等直接把国君逼死的。”被赵无恤调到晋国的阚止与石乞是同一类人,对晋君早就不屑一顾了,言中大有为二人开脱之意,其实他们都知道,逼宫一事,是赵无恤自己的决定,本意是杀鸡儆猴,谁料猴儿不禁吓。
虽然太子凿为自己的刚毅付出了代价,但只要晋侯乖乖听话配合,赵无恤也不会杀害他,至少现在不会,他这其实是把自己给吓死了。
太子凿也就算了,晋侯在这节骨眼上突然薨了,纵然赵氏给这次事件找个好理由,但情形终究会变得对他们不利。
“不管怎样,总得给国人,给天下一个交待啊……”已经向赵氏效忠的铜鞮大夫乐符离挠了挠脑袋,很是犯难,铜鞮是他的地盘,都城迁到这里是他的荣幸,但国君和太子在同一天死于宫中,这也太过不祥了。
就在谋臣们皱眉苦思,想着要如何为赵氏渡过这场危机公关的时候,此次逼宫的指挥者石乞却站了出来,就在晋侯祖庙外向赵无恤下拜。
石乞重重地三稽首,说道:“晋侯之死不是坏事,而是天意!”
“晋室已衰,诸卿争强,经过十年鏖战,两河之间的冀州十分,主君已得其七,更别说周边盟邦云集,无论是大势还是民心,均已归于赵氏。不如乘此良机取代晋国,建国曰赵,再以天下霸主的身份,遣将剿灭魏氏,扫平齐秦,建立远超齐桓、晋文、楚庄的功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