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说着,她再度泣不成声。
皇瑗已经被激怒了:“逆贼!他之后做了什么?”
“他还想逼我作证说父亲是失足跌落,说什么让我做宋国夫人,我不愿,他便拔剑要杀我,就在此时,宫甲们进来了……”
南子说完后才抬头真诚地看着皇瑗,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很漂亮,许多男人都被这双眼睛给迷倒,只是不如乐灵子,乐灵子的眼睛看上去诚恳、纯真,黑得像浓郁的夜,却闪着无数迷人的星辰。
“公子仲佗真是大逆不道!活该被剁为肉酱!”皇瑗的怀疑彻底消失了,他为公子仲佗定了罪,将南子身份当成了无辜的孤女。
孤女却对现下形势关切异常:”大司寇,公子仲佗虽已伏罪,但他号称在城内党徒数千,万一彼辈围攻宫室,该如何是好?“
乐大心倒台了,宋公死了,公子仲佗也死了,现在商丘局面就皇瑗一人掌控,但数百宫甲群龙无首之下,居然隐隐听起了南子号令。
皇瑗也知道现在的情况,他这个一向低调的六卿之末竟然成了商丘的第一人,顿时压力山大:“我这就让兵卒去扫清公子仲佗的逆党,夺取各门……”
“听闻叛军在孟诸大败,而司城乐氏、向氏分别从蒙门和扬门而来,不知大司寇要如何应对?”
“先前国君的命令是紧闭城门,休得放彼辈入城。”
南子却摇头道:“南子觉得这么做不妥,忠贞之士为了宋国社稷与叛军苦战两月,如今局势已定,却被关在门外,难免会寒心。甚至会因为不明城内局势做出冲动之举,大司寇难道想隔着城墙对他们解释国君是如何死的么?”
皇瑗顿时汗流浃背,现如今局势微妙,搞不好,城外的人会以为是他发动了弑君的政变呢!他先前还能抱着国君号令国人的大腿,现在却独木难支。
他虽然比较忠诚,但遇到这种站队的大事却是个无主见的,既然已经认定南子无辜,便愿意与她商量:“那公女觉得应该怎么做?”
“自然是打开城门,邀他们进来扫逆。”
“开哪座门?”
南子想都不用想便说道:“自然是蒙门!”她解释道:“不开扬门,是因为向氏带着吴国人,吴人在楚国做下的禽兽事,大司寇应该有所耳闻,我看向氏也没安什么好心,左师向巢对执政之位志在必得。反之,司城乐氏与皇氏同为戴族,一贯忠于国君,鲁国的赵小司寇也是宋国友邻,下妾有孝在身不好离宫,还望大司寇能去迎接!”
她一边怂恿皇瑗开蒙门,心中则暗暗想道:“只要赵子泰和乐氏能进城,我便安全了!”
这时候,南子心里倒还没太大的野心,只是想要脱险,仅此而已……
……
“蒙门开了,蒙门开了!”
商丘城一日之内连续发生两次大的火拼,还传出了国君身死的消息,民众手足无措之下,见蒙门大开,顿时涌了出来!
赵无恤等人逼近商丘,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。
若是和平时期,傍晚时分的商丘正是热闹之时,从田间归家的外郭百姓或由远路而来的外地士人、商贾,往往会把蒙门得水泄不通。而当下,门内外依然热闹,却是从城中、郭中逃出的商丘吏民。
宋人出城本是避乱的,刚露头就发现有赵无恤这一支三千人的兵马急进,无不仓皇躲避。
赵无恤倒也果断:“漆万!你带些宋国籍的武卒去清道,万不得已休要伤人!”
其实也用不着怎么清道,看到这么几千步骑甲士突然行至,蒙门内外的民众早就惊乱不已,出了门的四散而逃,没过门的又纷纷逃了回去。漆万带人过去只不过略微吆喝了几句,便将之悉数驱走,空出了宽阔的大门来。
守门的兵士又回来了,也不知道是哪家势力的,他们都在楼上小心翼翼地望着,竟无一人过问。赵无恤率带三千兵卒穿过蒙门,进入了商丘城北的郭区。
这局面透着诡异,但商丘城内再度剧变是不争的事实,赵无恤猜不透,也只能向四面派出斥候,让前锋小心谨慎,后队迅速入门,然后接管城防。
通往宋宫的路上,商丘城内仅存的卿士皇瑗在此等候,双方报明身份相互接触后,他寻到了赵无恤和乐溷的马车,含着泪说道:“敝邑不幸,叛臣构乱,以至于国君被弑,山陵崩塌,皇瑗迎接来迟,还望大司城和赵小司寇见谅!”
“国君崩了?”乐溷倒是从未对宋公有什么不臣的想法,闻言顿时翻身下车,陪皇瑗哭了起来。
“宋公死了?”赵无恤心中暗惊,这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,自己才动了杀心,他居然就死了?
“怎么就死了?”最郁闷的当属柳下跖,他受赵无恤所托,鼓足了勇气和信心,摩拳擦掌准备进商丘干一桩大事,结果目标却抢先被人干掉了,究竟是谁抢了乃公的活!
且不提商丘城内一片悲戚,就说杨柳夹道的扬门处,吴国太子夫差眼见几里开外的赵无恤率军顺顺利利、通通畅畅地从蒙门开了进去,自己则在高大的扬门外吃了道闭门羹,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,不由暴跳如雷……
“宋人辱我太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