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非也,是夺取齐邑入鲁为大夫的晋国赵氏卿子!”
鲁人们凛然,这位大夫的名声是挺响亮的,何况还传出了他与阳虎“相恶”的传言,顿时让同样对阳虎不满的国人们心生好感,于是对孔子喝出的倒彩便平息了下来,且看这位晋国卿子会怎么说。
赵无恤也走到高大的孔子跟前,宽袖一挥行了一个平礼,抬起头后却发觉自己的身高竟只能达到孔子的颔下,必须仰视才行。
“赵无恤见过孔子,中都邑吝于一见,谁想今日却在此会面。无恤不才,方才两位小童子所问的问题,正好能解释一二!”
孔子方才已经看到了柳下季,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少年贵族,孰料真的是闻名已久的赵无恤。先前中都赠粮还不曾谢过,如今他又出面为自己解答难题,不由得心生感激,又有了浓浓的好奇,也朝赵无恤行了一个下属见上司之礼:“丘不才,敢请大夫教我。”
因为赵无恤出面帮孔子解围,所以子路、颜回对他印象很不错,也向无恤行礼求教。
赵无恤走到了那两个童子跟前说道:“汝等很善于观察,但其实太阳在清晨和午后离地表一样远。”
那个用车轮和陶轮比喻太阳的童子讷讷地说道:“那么为什么早上看着大,中午看着小?”
“这是人眼的一种错觉,早晨地太阳有树木、房屋和远山衬托着,所以显得大一些。等到中午,它的背衬是广阔无垠的天空,所以就显得小了。而且太阳初升时天空还有些暗,太阳的轮廓更明显,中午时天空明亮,太阳的边缘都被虚化了,这个原因也使它在早上地时候看着格外大一些。”
那个以冷热为依据的总发孩童也不甘心地问道:“既然一样,那么为什么太阳出来后,早上显得冷,中午却比较热?”
面对这个眉清目秀的小童子,赵无恤回应道:“这还不简单?清晨太阳光是斜着照在地面上,午后时太阳光是垂直照在地面上的,若是你归家后以一个蜡烛或柴薪当做太阳,从斜面和正上方照一照地面,看看哪一个更热。再说,在夜里,太阳照射到地面上的热度消散了,所以早上感到凉快;午后,太阳的热度照射到地面上,所以感到热。汝等感受到的凉与热,并不能说明太阳距离地面的远与近。”
至于太阳初升时穿过的大气层更厚,赵无恤暂且不想细究了,一是得从头开始解释,周围的人哪怕是孔子师徒都不一定能接受和听懂。还有日地不同时间细微的差距也没有说明,要是不小心被这个好奇的孩童难倒,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。
赵无恤言毕后,那两个发问的童子和周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。
“原来如此!”
“平日都未曾注意过。”
“还是这位赵大夫聪慧,孔仲尼答不上来的问题他一说就明白了,少正卯恐怕也不如他罢!”
连孔子和他的两名高徒也在细细品味着这个解释,点头不已,浅显的道理,却无人深究细想,所以才无法一时半会答上来,自命好学的颜回甚至有些愧然。
一片赞扬声中,赵无恤却谦逊地说道:“闻道有先后,术业有专攻,也许在这观察寻常事物上,我知道的比孔子多,但在礼仪、道德,还有对典史的理解上,却是孔子比我知道的多。”
“闻道有先后,术业有专攻,诚哉斯言……”
这句话更是让孔子和他的两位弟子再度对赵无恤好感大生。
等到柳下季带着兵卒开道,众人渐渐散去后,孔子与他见面,说话间不时目视赵无恤,笑容和蔼。
而另一边,无恤则招手把两个童子喊了过来:“汝等观察的很细致,年岁几何?家住何处,又分别叫什么名?”
他的目光主要集中在那个眉清目秀的总发少年身上的,没有料错的话,当街认出孔子并拦下车驾就是他的主意,小小年纪就能如此聪明大胆,说不准也是留名后世的人。无恤现在手里人才紧俏,要是能把这些早慧者送进自己设立的私学学堂从小开始培养,该洗脑洗脑,该灌输灌输,也是个不错的主意。
那童子丝毫不怕生,他指着自己的鼻尖脆生生地说道:“我叫项橐(tuo),今年七岁,父亲是城东司士。”
有名有氏的多半是国人子弟,无恤笑道:“会写你的名么?”
那童子先是有些犯难,随即咬了咬牙眉毛一扬:“当然会!”
他当即就咬着大拇指,另一只手在赵无恤手心上写出了这个字。
鲁国隶书和晋地隶书相差并不大,赵无恤也能把它们和后世简体字对应起来。不过在这时代,一个七岁孩童能写出来已经极为不容易,称之为神童也不为过了。
“原来是项橐……”
赵无恤想了一想,才记起了这个名字,多亏了当年被爷爷强迫背诵的《三字经》。里面“昔仲尼,师项橐,古圣贤,尚勤学”说的就是这件事,看来与《两小儿辩日》是同一个人!只是后人记载的时间地点有些出入罢了。
不知另一个小儿又是谁。
正想着,小项橐又将他怕生怯懦的伙伴拉了过来,指着他道:
“大夫,这是公输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