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(1 / 2)

天香 梦溪石 3221 字 7天前

元月,当河上坚冰尚未完全融化之际,齐使夏侯沪抵达邵州城外,刺史徐澈率官员百姓出迎,奉上官印,邵州归附齐国,成为南平最后一个归顺齐国的州府。

自此,南平朝廷俨然只剩下京城及周边地区,成了一个孤零零的空壳子。

元月中旬,南平天子派人送书文至齐国,表示愿尊齐为正统,并年年上贡财物,却为齐国拒绝。

元月底,齐国威胁出兵,南平天子被迫降齐,低头称臣,被齐君封为顺安侯,启程前往齐都上京。

而此时,徐澈顾香生他们一行人,也才刚刚抵达上京。

作为降臣,他们的待遇甚至比南平天子还要稍好一些,毕竟邵州地位特殊,而且因为藏书楼与修史,使得徐澈等人名声大震,天下皆知,饶是齐君也不愿慢待。

但另一方面,不管如何体面,他们终究是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到了别人的地盘,许多事情也就由不得自己了。

前途未卜,吉凶难料,新的篇章又将揭开。

☆、第118章

上京原来不叫上京,而叫燕州,是北方规模稍大的城池,齐国定都于此之后,方才改名为上京,这里头自然不乏为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,但一个名字叫得久了,大家也就自然而然接受了,现在再提燕州,未必有人知道是哪儿。

时下有句话,叫“不入潭京,不知繁华,不过上京,不知壮阔”,意思就是论繁华程度,魏国潭京自然首屈一指,但如果说到整座城的雄浑高阔,却非齐国上京莫属。

不过当徐澈他们抵达齐都的时候,却发现传言有所出入,上京的城墙的确十分高大坚固,即便是先前夏侯淳攻打邵州所用的冲车云梯等物,只怕也很难将其攻破,站在城墙下面仰望,足以令人产生自身渺小之感,而入城之后,就顾香生所见所闻,人来人往,接踵摩肩,繁华也绝不下于魏国京城。

这毕竟是齐都啊,作为天下有数的强国,其都城又能逊色到哪里去呢?

夏侯沪与夏侯渝带着他们入城之后,便有官员前来接应,将众人送至驿馆下榻。

前者二人则直接前往宫中复命。

驿馆是新修的,内中陈设一应俱全,在京城这种达官贵人云集,寸土寸金的地方,它的位置也称得上绝佳,毗邻东大街,闹中取静,周围的宅第多为齐国官员所住,驿馆所在的从云巷,这一整条巷子都是驿馆的外墙,可见这座驿馆有多大。

而现在,偌大一座驿馆,只住了徐澈他们几个,负责接待的官员来自鸿胪寺,叫汤晗,说话很客气,兴许是上头事先交代过了,对方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们是降臣便露出轻慢的态度,这令徐澈他们大有好感。

“敢问汤公,陛下何时召见我等,又准备如何安置我等?”汤晗将要离开之际,徐澈忍不住问。

汤晗笑道:“不敢得徐郎君这一声汤公,我表字将明,直呼其名便可。”

在魏国那么多年,回来又任一方长官,徐澈不至于连这等人情世故都不明白,亲亲热热地喊起“将明兄”,又问道:“我等初来乍到,诸事不晓,心中惶惑,还请将明兄指引一条明路。”

这边话音刚落,那头徐奇赶紧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绣袋塞到汤晗手里。

汤晗有点犹豫。

徐澈笑道:“那里头并非俗不可耐的阿堵物,而是一块美玉,正所谓美玉配君子,将明兄可不要嫌弃。”

汤晗这才微微舒展了眉头:“我与徐郎君一见如故,往后可别整这些繁文缛节了,没的辱没了咱们之间的交情!”

话虽如此,那个绣袋却没有还回来。

“实不相瞒,上头如何打算,我并不是很清楚,我的职责便是招待好徐郎君和各位,关于你们的去向,现在朝廷还未发明旨。”

说罢,他又安慰道:“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,这座驿馆是新修的,本来是为了给南平天子准备的,但他现在受封顺安侯,来了上京之后便有现成的府邸住,自然不必再住这里,而且上头既然能将这里安排给你们,这说明朝廷对几位的看重,起码也不会低于顺安侯。”

徐澈叹道:“虽说如此,可一日没有着落,我们这心总像是悬在半空,虚得慌啊!”

汤晗神神秘秘笑了一下:“我不妨再给你们提个醒,上头吩咐了,各位的起居用度,一应是比照侯爵以上来的,总之不会比顺安侯差。安乐侯你们认识罢?”

见徐澈等人点点头,他道:“当日安乐侯来投,住的地儿可还没有这里好呢!”

他口中的安乐侯,自然便是魏善了。

这天下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想想也是好笑,昔日在魏国的老熟人,如今兜了一大圈,居然又在同一个地方,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。

送走汤晗,徐澈问其他人:“你们怎么看?”

顾香生笑道:“便是看在你那块美玉的份上,他也不至于骗我们,不过看来这位汤寺丞知道的也并不多。”

徐澈颔首:“既来之则安之,且在这里住着罢。。”

顾香生笑吟吟道:“周姐姐与我一道去看厢房么,还是你要选个别的院子?”

周枕玉脸色一红:“说什么呢,我自然是与你一道!”

此番来齐国,徐澈并没有带上崔氏,自打上回顾香生的身份曝光之后,他便打定主意与崔氏一刀两断,可崔氏不愿和离,当时南平也正内乱,徐澈没法狠下心将人直接赶回京城,便只好由得她住在刺史府隔壁的别院,实际上也表明了恩断义绝的意思。

饶是崔氏脸皮再厚,遭受这样的待遇,也没法强撑着住下去,苦苦支撑过邵州与夏侯淳作战那段时间,待南平一归顺,她便拿着徐澈的和离文书踏上回京的道路。

徐澈素来是个厚道人,即使闹到这等地步,他也不忍心让崔氏独自带着婢女上路,而是派了人护送。

没了崔氏这个正室,徐澈自然不乏桃花运,其中便有对他暗自倾心已久的周枕玉。

只是妾有情而郎懵懂,徐澈对待周枕玉,不能说不亲近和善,但这份亲近和善却是建立在熟人的基础上,看得旁人都不由替他们着急起来。

顾香生有意捅破这层窗户纸,便笑道:“我还有诗情陪着,不需要周姐姐,徐郎君孤家寡人,不如周姐姐去住在他隔壁,你们也好多多往来。”

周枕玉瞪她一眼,脸色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:“我是过来做生意的,住外头也成!”

顾香生忙拉住她:“别呀,这里这么宽敞,你住外面还要多出一份钱,岂不是当了冤大头,徐郎君,你还不帮忙劝劝么?”

徐澈回过神,这才忙道:“阿隐说得是,你就住下来罢,彼此也好有个照应!”

周枕玉平日里多爽利的一个人,听见徐澈如此说,却半句话都应不出来,只会低头讷讷不语。

虽说以“齐国上京繁华,生意好做,想来这边开拓药铺分号”为借口,可旁人谁看不出周枕玉的用心?他们在齐都尚且吉凶难料,她却肯千里迢迢跟过来,单是这份心意,便比崔氏要可贵不知凡几。周枕玉人品端正,虽说算不上美貌,可也清秀有余,先时有崔氏在,顾香生没有提起此事,现如今男未娶女未嫁,她自然乐见其成。

不说别的,单冲着自己与徐澈这么多年的交情,顾香生也希望他能够安定下来,有个贤内助相伴,帮忙打理中馈。难得的是,徐澈不是那等凡俗男子,就算婚后周枕玉想继续行商,他肯定也不会觉得可耻或反对。这样天造地设的姻缘,又上哪儿找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