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泽说:“我感觉他刚才看你那一眼不对劲。”
宣玑:“嗯?”
王泽:“好像想包个泥坯,把你埋地里烤了。”
宣玑:“……”
不同种族之间还能不能互相尊重了?他也没有一天到晚把刺身和糖醋鲤鱼挂嘴边吧?
王泽说:“我们燕队,这么多年,没跟知春摆过脸色,没在人前人后说过知春一句不好,你俩怎么不是在吵架,就是在奔赴吵架的路途中?”
宣玑兜里的东西早在飞来飞去的时候掉干净了,于是从王泽兜里摸出根烟,很发愁地从鼻子里哼唧了一声:“可说呢。”
山盟海誓才缝上不到一宿,“核心机密文件”就泄了个底掉。
什么狗屎运?
他远远地缀在盛灵渊身后,犹豫了一下,又跟王泽咬耳朵:“唔……问你个事。”
王泽最好事,立刻应声:“哎,你说。”
“有些……呃……不知道怎么说,双标的事,引起家庭矛盾了,”宣玑含糊地说,“你给指教一下,怎么办好?”
“那种双标?”王泽问,“你负责赚,我负责花,你擅动财政大权是罪该万死,我刷爆信用卡是‘没吃你家米’的那种?”
“不是财务问题,是……”宣玑卡了一会,也想不出来别的了,于是摆摆手,“行吧,也差不多。”
王泽认认真真地反问:“为什么这种混蛋玩意都能有对象,就我没有?你给指教一下,是因为我脸黑吗?”
“但如果……”宣玑轻轻地说,“他有豪赌的毛病呢?”
王泽想了想:“不过了。”
宣玑:“……”
“虽说平时有点磕磕绊绊正常吧,”王泽说,“但要是你不信任他,他也不信任你,那还过什么?一天到晚唱‘智斗’吗?没劲。”
宣玑把烟夹在手里,半天没往嘴里送,回过神来的时候,已经烧都只剩下一个烟头。
他发现自己乍一听王泽说“不过了”的时候,除了啼笑皆非,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——因为盛灵渊没有和他“过”过。
异控局大楼里满地焦灰,金龙也熏成了黑壁虎,伏在一块石砖上,成了一副死画,再也不会动了。以盛灵渊的耳力,按理能听见宣玑和王泽在几十米之外叽叽咕咕地说话,但他们说了什么,他一个字也没听清,耳朵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“嗡嗡”作响,震得他连四肢一起发麻,手心都是冷汗,插在兜里,一直在抖。
盛灵渊不太情绪化,他的敌人都要求他十二分的冷静,身边不是敌人的,当然也没人敢气他,再加上剥离朱雀血脉多年,他的喜怒哀乐都淡如水,不太感觉得到了。
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月余,大悲大喜、大惊大怒已经烈火泼油似的,把他迟钝的心肺炸得千疮百孔。
赤渊没着,他倒是已经快着了。
“能量监测器没反应……”
旁边的外勤们窃窃私语起来。
“地下部分破损不多,正在检修。”
“几个危险区域运行正常。”
“那个……”王泽意意思思地走过来,把电话开免提,对盛灵渊说,“肖主任说,那棵树和树上的藤好像不是一体的,刚刚藤条的灵附在了老局长身上。”
盛灵渊回头看了他一眼,除了脸白,他眼神很平静,甚至比平时还柔和一点。
王泽把手机递给他,心想:“没怎么生气啊。”
宣主任在怂什么?
肖征进了老局长住过的单间,一边检查他的个人物品,一边在电话里把自己这边碰到的事讲了一遍。
盛灵渊听得很仔细,听到“丹离把他们封在影人冢”一句的时候,轻轻一挑眉。
王泽忙问:“大佬,怎么了?”
“共主的影人生下孩子的事并不多见。毕竟谁也不像妖王一样,后宫里养着百十来个影人,而且一般来说,影人终身都是为主人而活的,跟其他影人之间不大会生情,产子也多半是应主人的要求,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他们主人处理,”盛灵渊缓缓地说,“至于生出来没有主人会怎么样,这种情况我倒是没见过,也可能像他说的一样,是一团支离破碎的执念死胎。”
他聊起妖王来,像说隔壁老王那么熟悉,一圈人听得惊疑不定。
肖征在电话里问:“你怎么知道?妖王有百十来个影人是哪里记载的,有根据吗?”
宣玑干咳一声,绞尽脑汁地试图给他把破碎的马甲缝上:“虽然没有正式官方记录,但也是过去民间口口相传的……”
“记载怕是找不到了,”盛灵渊打断他,负手而立,看着焦黑的树干,他说,“朕也只亲眼见过一次……只是有一点很奇怪,丹离当年把这些执念封在树里,为什么过后没有上报,是觉得只是死胎、不值一提么?”
宣玑:“……”
王泽:“……”
肖征:“……”
燕秋山那边“啪”地一声,原来是他没注意,临时拿来当拐杖的长树枝脱手了。
“瞎子银翳说,毕春生的第一个阴沉祭出了问题,错把当年跳进赤渊的人皇盛……叫了出来……”燕秋山后脊的汗毛竖起了一片,硬是没敢当着盛灵渊叫出那个名字,“你……您……”
除了宣玑和隐约知道一点什么的王泽,所有的外勤全都往后退了一步,不约而同地按住了各自的武器。
有些人,放在历史书里是供人瞻仰的,为人津津乐道,但诈尸人世就有点恐怖了。
特别他还是被阴沉祭文唤醒的,人们对他杀毕春生,受雷刑的一幕记忆犹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