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怪季烟从前非要喂殷雪灼吃火锅,他咬了一口就说难吃呢,逼着吃草的兔子吃肉,还真是难为他了。
季烟转头瞧了殷雪灼一眼,也许是殷雪灼今日实在是太好说话了,又带她出来玩,也不滥杀无辜,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,她和幼兰聊得兴高采烈,又四处逛逛,将殷雪灼丢在了身后。
殷雪灼看着她欢快的背影,抬手按了按额角。
他来魇族一趟,一是为了哄她开心,但主要的目的,是取挽秋剑。
灵魇天生纯净,对挽秋剑大有裨益,殷雪灼先让几个魔族的下属不远不近地跟着季烟,以保护她的安全,便转身将去取了剑。
幼兰陪着季烟在这里乱逛,季烟觉得这里的环境很不错,和老朋友叙旧什么的,也挺舒坦的,只是走着走着,就看见天上有一抹淡淡的白光,季烟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,再细看了好一会儿,才笃定不是她眼花。
感觉不像结界,倒有些像临霜城见过的灵脉上方的光柱,但是颜色很淡,若有若无的,如果不仔细看,根本看不出来。
季烟:“幼兰!那是什么啊?”
幼兰看了一眼,“那应该是雪灼哥哥放置的聚灵阵,我们这里也有好几个,倒是没有这个光柱,这应该是更高一阶的法阵,汇聚天地灵气,许是为了让这里的灵气更加充沛,这样那些刚出生的魇族,也能早些移居过来了。”
想不到殷雪灼居然这么周到,季烟踮起脚仔细看,心里的疑窦逐渐消了下去。
……应该是她多想了。
只是这方向,与她过来时看到的那些凡人关押的方向一致,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。
可能是她前段时间过于疑神疑鬼,甚至连做梦都梦到殷雪灼毁灭了世界,总怕他乱来,现在看见什么都往想那上面想,实在是比谁都能操心。
“烟烟。”
身后传来殷雪灼的声音,季烟转过头,就看见他拿着挽秋剑走了过来。
殷雪灼背对着阳光,个子又这么高,黑袍衬得他身姿修长,苍白的脸微隐在暗处,容颜更加剔透如玉。
“挽秋剑如今会主动护你,日后就将它带在身边。”挽秋剑上新套了一层轻巧的剑鞘,其上缠了一层红色的带子,殷雪灼把带子解开,亲自套在她的身上,一丝不苟地系好,“倒也不重,藏在斗篷下面。”
季烟乖乖站着没动,让他笨拙地给她弄衣裳的带子,殷雪灼微微垂着眼睫,神态十分认真,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绕着红色的衣带。
她发现,他手上的黑色纹路更深了一些。
她记得他发怒的时候,这些狰狞的图案甚至会爬上脸颊,季烟握住他的手,还是形式上关心了一下,“你好像不太高兴。”
他动作一顿,迅速在她胸前打了个不太好看的结,抬起眼睛,勾起一道奇怪的笑来,“我为何不高兴?这世上之事,即便是逆天而行,于我皆易如反掌。”
季烟:“……”一言不合又开始装逼。
这人笑得有点变态,还不如不笑呢,季烟后悔关心他了,转身要走,又被他搂在了怀里,他个子太高了,这样站着蹭她脸颊的时候,整个人是微微弯下腰来,长发散落在她的胸前,和她的交缠在一起。
“烟烟,等你的魂魄好起来……”他眼神微黯,呼吸微微喷洒在着她的脖子上,“我便要吃掉你。”
季烟:“……”
她不自在地咳了一下,缩了缩脖子,余光一瞥,就看到了一边尴尬到脚趾挠地的幼兰。
妈的死变态,你注意点影响啊!
幼兰还没成年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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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烟还记得白白说过韶辛出了事,她便主动向殷雪灼提了,说想见韶辛。
原以为他不会答应,或者韶辛已经凶多吉少,她已经迟了,神情便稍稍有些紧张,殷雪灼看了她一眼,“你以为我会杀他?”
季烟愣了,“那你拿他怎么了?”
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,命人将韶辛带了出来。
没有锁链,没有一身是血,任何想象中的狼狈都没有,只是韶辛却穿着一身黑衣,衣服上是魔族的图腾,他眼神冷漠,出现时眼神毫无波澜,只是低头对殷雪灼弯腰,“魔主。”
如果不是皮囊不会骗人,季烟根本认不出这是韶辛。
昔日羞涩腼腆的少年忽然性情大变,眼前的人眼神冷漠,漆黑的瞳仁古井无波,身上弥漫着淡淡的魔气。
对殷雪灼俯首臣服,更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。
季烟试探地叫了他一声:“……韶辛?”
韶辛微微抬眼,看了她一眼,眼神毫无温度,可也的确是他。
季烟感觉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,她又有些生气了,看向殷雪灼,“你对他做了什么?”
殷雪灼笑意嘲讽,悠然道:“不过是心魔而已,当初我将心魔植入他体内,此后如何,皆看他自己,怪只怪他心思脆弱,自己入魔,或许还贪生怕死,主动对我投诚,实在是有趣得很。”
“我留他一命,除此之外可什么都没做呢。”
瓦解一个人的内心实在太容易了,就连他自己,也不曾想到韶辛会主动入魔,向他投诚。
殷雪灼本想直接解决了他,他不希望这世上多个让季烟分心的人,当初韶辛再怎样袒护季烟,也是他害他受了重伤,害他和季烟差点儿死在山洞里。
殷雪灼睚眦必报,早在心里当他是个死人。
正要杀他的时候,偏偏他入魔了,实在是太有趣了,殷雪灼便不想杀他了,留着他的命,让他去对付那些人,倒也十分有趣。
殷雪灼身为魔主,强到可以主宰一切,绝对的力量便是他的道理,他也从不与人讲道理,更不会心慈手软,这世上除了季烟,其余的东西也顶多用个“有趣”来形容。
但他的观念是这样,季烟却不这样认为。
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想法,也从来不强求他怎样,毕竟这个世界,就是你不杀我我就杀了你的道理,即使是人,人与人之间有了强弱之分,杀起来也不会心慈手软,她也早就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