韶辛还有点儿不太适应,季烟觉得这个场面太吓人了,为了抚慰少年被殷雪灼吓得脆弱的心灵,就决定带着他四处走走,中途看见几个魔将,她还一脸热情地和人家打招呼。
只要不是从霜就好了。
赤阳怪异地看了季烟一眼,戎戈看见季烟就溜之大吉,生怕又被碰瓷,剩下的昌溟……心情复杂。
就,都是被她撸过的猞猁了,昌溟想起她的撸猫手法,就有点儿炸毛。
其实他对外保持的人设一直是严肃冷酷的,为了不破坏他人设,他也自觉地追随戎戈的步伐,溜之大吉。
季烟对韶辛笑:“你看他们!多么兢兢业业!连和我叙旧的功夫都没有。”
韶辛:你确定吗?
少年默默瞅着季烟,看见季烟又点了点手腕上盘成一圈的魔藤,那魔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,季烟把它挂在边上,让它变大,再抱着它慢慢滑下去。
这里的地形崎岖复杂,还时不时会有灵力波动殃及池鱼,季烟让魔藤带着他们去安全的地方,一直跑到了一里外,才感觉那种随时要被砸到的感觉没了。
季烟又冲韶辛炫耀:“你看!这只魔藤可听我的话了!它是我在魔域捡的!上次也是它给你送的馒头!”
魔藤妖娆地扭了扭,不好意思地盘成一团。
少年漆黑的眼珠子默默望着这庞大的藤蔓,观察片刻,颔首道:“我记得它。”
“它就是昨日将你捆起来的那根绳子。”
季烟:“……”能不能别提这茬。
季烟想起昨天那个包粽子一样的捆法就觉得丢人。
真是的,她不要面子的吗,殷雪灼践踏她的尊严就算了,连韶辛小天使都这样伤她的心,看来她是真的丢人丢大了啊。
季烟叹了一口气,忧伤地揉了揉自己的脸。
她和韶辛也不知道被魔藤带到了哪里,虽然还是在魔族的地盘上,周围却一片荒凉,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,还在纠结,韶辛便说:“那里有河,沿着河岸走罢,临山靠水,必能遇到其他魔。”
他从刚被俘虏时一副“士可杀不可辱”的决绝,到如今的心如止水,平静地看着诸魔,还真得感谢季烟。
每天看着她在面前换着花样蹦跶,他再大的悲愤和不甘,都变得……有点奇怪。
就好像,和她不在一个频道里面。
明明一开始说好的不是这样的!什么暂时忍辱负重,联手拯救魇族,放他回人界……她真的还记得吗?
韶辛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就被她带着带着歪了。
差点儿就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魔域。
尤其是这个带歪他的人,还在边走边和他满嘴跑火车——
“韶辛,你觉得魔族和人族谁更强啊?我刚刚看他们打的很认真,就是殷雪灼一进去,就跟玩儿似的,一手一个,不知道的以为他捶地鼠呢。”
韶辛:“……”
季烟:“我今天穿的裙子不太好看,殷雪灼嫌麻烦,来人界之前不愿意给我带太多的裙子,还不许我自己挑款式。”
韶辛:“……带多了,确实是有些麻烦。”
“我也知道麻烦啊。”季烟垂着脑袋,对着河水倒影的影子捏捏自己的脸,感慨道:“可是我这么好看,不好好打扮一下多可惜啊,我本来一开始还梳着发髻的,这几天都披头散发了,这么长的头发,连辫子都不好扎,扎了也要被殷雪灼揉乱。”
韶辛:“……”
槽点太多,他一时不知从何处吐起。
季烟又开始关心韶辛:“你的身体好点儿了吗?昨天殷雪灼对你下手,我也没想到,他就是这个臭脾气,不过他应该不会再动你了,你不用担心了。”
韶辛点头,低声道:“我好多了。”
其实体内的气息还是乱的,殷雪灼把那种火焰放入他的体内,那种几乎焚化五脏六腑的痛意,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。
还有心魔……
韶辛通过心魔,看到了小时候的景象。
他是庶出子,不受宠,母亲过世得早,父亲也不待见他。那时他还小,是如何被主母虐待,如何被顿顿吃不饱饭,又是如何被遗弃……一路飘零,过着猪狗不日的日子,与他那兄长云泥之别,那些不公和愤怒,韶辛至今都意难平。
尽管拜入昆宁派之后,师父教他行事坦荡,胸怀浩然正气,超脱尘俗,不必拘泥于过往,但他纵使天赋异禀,在修为上,也始终突破不了最后那一层瓶颈。
他知道,是因为他还没放下。
心有挂碍,杂念太多,牵制了他修为精进的无数良机。
殷雪灼这个魔头,太懂抓人弱点,韶辛败在心魔手中,终究是臣服在了阴暗欲念之下。
他嫉妒韶白,他恨抛弃他的父母,他怨命运待他不公……
“韶辛?”季烟的手在他跟前乱晃,“你怎么啦?”
韶辛微微一惊,立刻回过神来,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少女。
她和那个魔头……
韶辛又回想到昨日,在外面,他听到的那些声音……
他们似乎已经……
心里忽然就是一堵,韶辛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掌心,手背上青筋爆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