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大夫嘱咐完,便也让她出去。

施完针,卫杨氏叫人奉上茶水,请刘大夫坐下来喝茶歇息。

就这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,没多时,屋里便传来了动静,说是郎君醒了,众人便又提步围到一起去看。

卫檀生他刚刚醒,正靠在床上,面色还有些苍白,唇瓣也没什么血色,但是面对刘大夫,脸上倒还是保持了一副恰到好处的,礼节性的微笑。只是这抹笑,配着他苍白的脸,总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。

卫杨氏见状埋怨了两句,“你这怎么就昏过去了?知不知道你可吓坏娘了。”

卫檀生苦笑,“抱歉,是儿不好,叫娘担心了。”

“刘大夫说你饮食不节,致使心肝失养,你这几日是怎么回事?丫鬟送过去的饭可有好好吃?”

卫杨氏本想再继续叮嘱他,但碍于刘大夫还在,不好多说,便把主场交还给了他,先听大夫说些什么。

该说的,他其实基本上也都说了,见卫檀生醒过来,刘大夫便也嘱咐了两声。

“这几日且吃些清淡的,慢慢调理脾胃……”

“还有,你如今气虚阳脱,这段时间便不要行房了,夫妻房事,平日里也要节制一二。”

到底是个男人,大庭广众之下被指出气虚阳脱,克制房事,听到这话,饶是卫檀生,唇角笑容也不由得一僵。

惜翠看着这小变态笑容僵硬,还要维持风度的模样,难得按捺不住心中的吐槽欲望,也有些想笑。

毕竟卫檀生平日里总是一副风轻云淡,从容俊雅的模样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瘪倒还是头一回。

她眼中漫出了些笑意,被众人围住的青年,却好像似有所觉般地看了过来。

被当场抓获,惜翠也不觉尴尬。

好在卫檀生反应也快,霎时便又望着刘大夫,镇静自若地笑道,“是,檀奴谨记大夫教诲。”

过了一会儿,刘大夫见他无大碍,自己领着小药童,留下了副药方,提着药箱向卫杨氏辞别,临行前不忘道,若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过来请他。

卫杨氏忙吩咐下人准备了些银钱,将刘大夫一路送到了门口。

等到众人都退去,屋里只剩下了惜翠与卫檀生两人。

他光着身子昏倒在浴桶里,惜翠帮他穿衣服始终不大方便,穿得衣裳也有些凌乱,又因为刚刚施针的缘故,更是散开了大半。

他苍白的面色中隐隐晕着抹潮红,头发还没干。惜翠担心他头痛,拿起个巾子,帮他擦了擦头发。

青年倒是颇为温顺乖巧。

惜翠一边帮他擦着头发,一边低头看了眼他手腕内浅淡的几乎已经看不见的伤痕。

他肤色白如润玉,腕上青紫色的筋脉也能瞧见得一清二楚。

“卫檀生,”惜翠问出了从刚才起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,“你究竟多久没吃饭了。”

那双修长的手,自己拿去了头上的巾子,卫檀生抬眼微笑,“为何这么问?”

“方才刘大夫说你饮食不节。”

“我这几日没什么胃口,”青年柔声,“故而吃得少了些,叫你担心了。”

“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?”

卫檀生他的目光很奇异,奇异中甚至透着些陌生。

半晌,他莞尔问,“翠翠,你是在担心我吗?”

惜翠直接地回答:“是,我是在担心你。”

他身上那些伤,都是他一刀一刀划出来的。

卫檀生看着她,沉默了片刻,摇头笑道,“不过是些陈年旧伤罢了。”

他不愿意多提,惜翠没再问下去。

晚上卫檀生吃的山药补肾粥,是由惜翠自己熬的。

她不和他一起吃,只坐在他面前看着他补肾。

看他端起勺子吃了一口,忽然又想起了什么,搁下了勺子。

“翠翠,你喂我,可好?”

想到坐在对面的是个病号,惜翠将碗拿过来。

青年眉眼弯弯,笑意盈盈,倒也没再抗拒。勺子抵在颚上,一勺接着一勺吃了个干干净净。

软糯的粥顺着喉口,流入胃中,滋养了连日来的辘辘的饥肠,温暖而熨帖。

卫檀生看着面前的少女,烛光在她发间映出个暖色的光晕,显得她发丝柔软而蓬松,粉润的指甲也在一盏短烛的照耀下,泛着些光。

这似乎便是世人眼中妻子的模样。

想到这儿,卫檀生略感茫然,但他的心却格外得平静。

快了,就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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郎君年纪轻轻肾虚阳脱,昏倒在浴桶里的消息,还是传遍了整个卫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