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分是非,不分轻重,赏罚随心,视律例条文如无物。我竟不知道一名小小村长,也能这样横行。”李实凌厉的眉眼自带一股莫名地威严,“如今我跟李大进身上的鞭伤就是铁证。村长可敢跟我到县城对簿公堂?”
李老村长顿时脸都白了,哆嗦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几名在场的族老面面相觑,却无一人站出来。
众人被这事件的发展整懵了,连骆华也被绕得云里雾里的。
他戳戳李实的手臂,让他低下头来,凑过去小声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李实摸摸他脑袋:“回头再跟你详说。”
李建中扶着自己的老父亲,看向李实俩人:“你意欲如何?”
李实勾唇:“李村长当村长这么多年,劳苦功高。如今老村长年事已高,村里诸事繁杂,恐劳累了村长,也是时候让村长放下担子好好颐养天年了。”
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。
众人顿时哗然。竟是要把村长赶下台啊!这李实好生嚣张!
李老村长气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李建中倒是脸现异色——父亲这村长,也确实是做得太久了些。这些年他愈见糊涂,村里已经颇多怨言了。以往不过是些小事,如今却是被抓住把柄……不过,如果能趁机……
“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崽子!”李老村长铁青着脸骂道,“从小没个长辈教着就是不行。今儿——”
“这么说,村长是决定要跟我去一趟县城了?”
李老村长顿时哑口。他做了多年村长,怎么会不清楚大衍朝律例呢?不过是习惯别人捧着、习惯发号施令、习惯了罔顾律例罢了。
这李实多年在外,回来就搅风搅雨,又要屋子又要田地,完了还跟男人传出私相授受的绯闻,虽然已经结契了,可他总还是看这小子不顺眼。
但是,如果真的对簿公堂,这事他还真的讨不着好。
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。
李建中扫过族老们坐席。有几位族老反应过来,皆是脸现喜意——倘若村长卸任,下一任会是谁?
他暗叫了声不好,忙拉住李老村长低声劝说。
李老村长迟疑地看向身后的族老们,犹豫又不甘。
李建中见他态度软化,忙转跟李实打商量:“此事说来,确实是父亲有失偏颇。这样吧,让我父亲回去想想,明儿再看看怎么决断?如何?”
李实看着李建中:“我姑且信你们这一回。倘若明日午时前我没得到满意的结果,咱们就去县城吧。”赤裸裸的威胁。
骆华虽然不明所以,看着李老村长这老头吃瘪却是通体舒爽。
如此,今晚这事儿就算暂告一段落。
众人见热闹看完了,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——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事儿!也不知道那李实是拿了村长什么把柄,竟然让村长都没辙!得赶紧回去问问经事的爹娘长辈们。
方浩泽几人拥上来。
“快说说,这是怎么回事?”骆华着急问道。
方浩泽也是一脸疑惑不解。
“你们不了解当朝律例,不知道不以为奇。按照律例,入室偷窃当送至县衙,大体都会判入狱几年,倘若伤人或窃取金银较多,还会被流放。”李实解释道,“李老头前儿才给那李大进打了十鞭子,是明晃晃的护短徇私。我今儿挨上这一顿打,则是李老头故意加刑了。倘若对簿公堂,他讨不了好。”
骆华方浩泽这才恍然大悟。
方浩泽咋舌:“我只知道偷窃是要被罚,没想到竟然是要坐牢啊。”
骆华则若有所思。这时代的律例竟然这么完善?没想到他到了古代,竟然成了法盲!骆华暗忖着。回头得去找找这方面的书籍看看,不然白受冤屈都不知道。
赵师傅几人倒是对这些略知一二,不过他们只是被聘来干活的,又是外乡人,自然不好对村里事务多加言论。确认李实是真的没啥大碍之后,他们就回去了。
“就算如此,你也不能冲动行事,打人一时爽,还不是自己也挨上一顿鞭子。”骆华抱怨。
方浩泽自责:“还是怪我多嘴。本来李大哥无需遭这么大罪的。”
李实摇摇头:“不,还得谢谢你告诉我。”他勾唇,“我这一顿打不是白挨的。一,我是要告诉大家,不管是谁,拼着挨鞭子我也会把欺负我家小花的人揍上一顿狠的。另一方面,我要把这李老头轻重不分、随意量刑的罪名给砸瓷实。”最重要的是,能让小花心疼,再让小花给自己上几天药……嘿嘿嘿。
话虽如此,总归是他的话头带出这些事,方浩泽依然觉得内疚不已。
骆华白了他一眼,拍拍方浩泽的肩:“别多想,就算你不说,他改明儿也能知道。”
“晚上两天说不定李大哥就没这么大火气呢。”方浩泽耷拉着脑袋。
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,让秦峥忍不住拍了拍他脑袋:“算了吧,李实那就是小气巴拉,不管隔几天一样能翻出来把人打一顿。”何况有这些现成的理由,他要是不揍上一顿才是真对不起自己。
方浩泽不悦地挥开他的手。
秦峥也不在意,安慰完他,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李实背后,唬了骆华一跳。
李实龇牙:“你是不是想跟我练练?”
秦峥嗤笑:“练屁,刚才我可是挨了你好几拳。该说你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吗?”
骆华一阵脸热。
李实懒得搭理他,圈着骆华就往外走。
方浩泽秦峥忙跟上去。
刚走了几步,就看到提着简单的灯笼垂头丧气站在路边的二狗子。